一只死掉的鸟(外一章)
(资料图片)
黄方
一只鸟忽然落在窗棂,隔着阳台玻璃,我用不太标准的口哨打了个招呼。可能我的行为有点唐突,它轻轻一伸翅膀,拐个弯就飞不见了,只留下几声啾啾,很快融化在空气里。
鸟是生命中一生最快乐的载体。自然界千声万音,最好听莫过于鸟叫,能听到这么有灵性的声音,是尘世间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。而听到鸟叫,使我想起许多年前,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却又一直在寻找的鸟。
逝水韶华,当我还在为书中的故事泪湿天真的眼角,一只鸟的出现,拨响了无人问津的琴弦。天色拂晓,有一只鸟划破寂静的天空,飞过我的窗前,绕着屋脊,然后在屋南侧高大的杨树上不停地叫着。
那是从李商隐《无题》里飞出的青鸟呢?还是从泰戈尔《飞鸟集》里飞出的白鸟呢?可以肯定那时的我比现在敏感得多了。我能根据一只鸟的叫声,判断它所处的位置和飞行的路线,想象美丽的羽毛有多么光滑,带露的喙舌有多么温柔。
我总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准时醒来,或者说,我正期待的那一刻它恰好来了。不管晴天雨天,绝不推迟不到,仿佛早有邀约而心照不宣,甚至认为它是为我而存在。
不知道从哪一天起,那只鸟没有再飞过我的窗前,绕着屋脊,落在屋南侧那棵杨树上不停地叫着。它会飞去哪里呢?是移情别恋他枝了?还是不幸冻死?饿死?被人用弹弓打死?或者染病死掉了呢?
别的鸟飞来飞去,有的叫得单调,有的叫得婉转,但都不是那只。我没有等来那只鸟。那棵杨树因为挡住了隔壁家的阳光被众人伐倒了,曾经满枝的鸟叫刹那间化作一声沉哀的巨响。我的梦乱了套。
后来我也搬家了。小镇的中心没有高大的杨树,我在屋顶上种了一些廉价的花草。有时候醒来,偶尔听到三两声断断续续的鸟叫,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鸟吗?我知道那不是。
也许,那只鸟真的早已经死掉,我不曾见过的羽毛连同我熟悉的声音,都埋葬在那个也早已经死掉的季节。
一本旧书
当温暖的手指与死亡的指纹重逢
一行行埋葬过青春的影子和梦想的文字
又如离离的春草向阳而生
——题记
灯火阑珊处,最适合做的事情,莫过于枕边放一本书。对一个与书打交道的人来说,记忆就像一本旧书,读过了许多遍,然后尘封起来,被岁月遗忘在某个角落。
拂去蛛丝和灰尘,泛黄而发霉的书页,再没有往日幽然的油墨的芳香。一些久违的辞藻,早被银色的衣鱼虫蛀成小洞。也许,在最动人的句子里,依稀有不小心滴落的斑驳的泪痕。
墙角那只总不肯见面的蟋蟀,是不是还在唧唧复唧唧的弹一把沉醉的琴?肆意的山花,是不是还开在书桌的玻璃瓶里?我用好几个黄昏才画好,像一粒尘沙,带着前世的乡愁走进撒哈拉沙漠的女孩,是不是还在壁上深澈地望着?
许多年没有读书,曾经风雨相伴的书,也渐渐散失,不知何处。屋檐下的吟哦,已随一朵朵橘黄的手编风铃飘落。遥远而荒芜的记忆,变成了夹在旧书里的黑蝴蝶,那个有点冒失的季节的黑蝴蝶。
读一本旧书,能唤醒生命沉睡多年的记忆。尽管,那个映在桃花里的人面,再没有如花一样嫣然巧笑,那支甜蜜又忧伤的竹笛,再没有在暮色中吹出呜呜的歌来。
作者简介
黄方,湖北黄石人,中小学语文教师,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,有散文、诗歌等作品发表在四川文学网、当代汉诗、西部文学艺术等文学媒体平台,曾获中华散文网征文比赛诗歌组特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