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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郭 艳
《河源清澈》从八岁男孩多吉的视角进行叙事。文本通过少年讲述了河源地区牧场的自然风情和牧民们的生活场景,通过对多吉一家人以及周边人物的叙述,刻画了淳朴动人的爱情、亲情和友情。小说叙述了游牧生活中人与草木、牛羊、大地、河流、天空乃至野生动物之间日常的相处方式,回溯了草原人艰辛的生存和捍卫家园的热血与勇气,同时摹写了牧人当下生存的危机以及危机中的嬗变与开拓创新。
田园牧歌与劳作的多义性。小说开篇叙述了少年多吉因母亲病重,在家里帮助干各种家务活的场景。文本通过孩子的体验,讲述了高原牧民日常生活的艰辛和不易,背水、拾牛粪、打酥油乃至一日三餐等等,这些多吉阿妈日常做得井井有条的事情,对于多吉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。少年视角的叙述中,文本诗意地摹写了田园牧歌式的牧区日常生活,比如阿姐降央泽兰行云流水般的劳作,收藏重要物品的嘎乌盒,美味的黄蘑菇以及清早在帐篷前歌唱的小鸟盖查玛等。与此同时,文本也表达了对于牧区女性日常劳作的体恤和敬意,看起来田园牧歌式的帐篷、牛羊、草原、酥油茶的生活,实质是牧民们日复一日在大自然中为了生存的艰苦劳作。为了更好地生活和亲人们的舒适幸福,一方面牧民们的劳作是心甘情愿和美好的,一方面这种劳作又是辛苦的。在一个日渐和“劳作”这个词疏离的当下,文本通过少年多吉的讲述,阐释了劳作的艰辛和美好,重温了劳作对于人和生命的多样性含义。
亲情的抚慰与感伤。文本写牧人们对于河源的保护,真正守护河源的恰恰是深沉的亲情、真挚的爱情和浓厚的友情。一如美丽的班德山一样,人类珍贵的情义守护着这片草原。现代社会原生家庭出现诸多问题,很多是现代生活方式本身造成的,比如高压力、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方式,造成家人之间缺乏最基本的沟通,更谈不上彼此之间的情绪和情感交流。然而人与人之间情感联系依然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。在牧区相对封闭的环境中,牧民生活更多以原生家庭为单位,在浓郁的藏民族风俗中,阿爸和阿妈相濡以沫;阿姐和姐夫回到娘家扶持幼弟和病弱的母亲;多吉尽量替父母分担家务,照顾好自己,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忍受父母不在家的孤独寂寞;周围的朋友们互帮互助,表达着纯净而朴实的友情。家人们相亲相爱,相互传递着浓浓的亲情和关爱。文本的一条叙事主线是阿妈的重病和去世,正是在如此浓烈的情感氛围中,亲人逝去引起的情感才会更加悲痛和感伤。小说以诗意的笔触摹写了亲情的抚慰和感伤,表达了对人类珍贵情感的诚挚敬意与祝福。
现代智识与认知的质变与超越。文本塑造了两个接受现代教育的牧区人:乡长班玛南杰和大学生兰卡加。两个不同年代的人正是因为具有现代科学文化知识的涵养,在面对牧区现状的时候,认知上才有了惊人的一致。班玛南杰在牧区奔走,耐心地向牧民解释搬迁的原因和重要性,兰卡加则协助乡长召集牧民会议,充分听取不同家庭的意见,最后在传奇人物拉巴泽仁爷爷的劝诫下,所有牧民家庭都同意从河源整体搬迁到格尔木——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。文本细腻地刻画了班玛南杰务实勤勉的基层公务人员形象,同时塑造了兰卡加这个接受现代高等教育的牧区后代形象。兰卡加知识丰富,眼界开阔,他带着对于牧区深厚的乡土之情,热情而又勇敢地为了牧区的未来尽心尽力。正是在这样一些拥有现代智识的人们的号召和带领下,班德草原和草原上的牧民们开始了样态的嬗变,从传统日渐走向现代。他们以个体的自我牺牲和转变,让江河源头恢复水草丰美的清澈与明净。
为他与超越性的“爱”。文本摹写了三种超越性的爱,其一是牧区传统民情风俗和历史文化中的神性之爱。比如守护草原美丽的班德山及其传说,牧民们依然会吹起海螺,煨起桑烟,撒起风马,感谢神灵护佑,祈祷众生吉祥。其二是人与动物之间默契而动人的灵性之爱。多吉和黑颈鹤之间同吃同住的人鸟之情,黑颈鹤的伤口被治愈之后,跳出了神秘而古老的鹤之舞。那种鹤与人类之间相知相惜的动人场景,令人动容。其三是捍卫草原的忠勇之爱。为了草原,多吉爸爸曲扎东智的爷爷达吉坚措曾经抛洒热血,以生命捍卫了草原的宁静与悠然。现在的牧民们则为了草原的未来,选择了背井离乡的远离,这两种都是“为他”的大爱。正是基于“为他”的爱,人类才得以与自然和谐共处,自然才能在更加可持续的状态中丰沛富足。
总而言之,作家唐明带着一颗虔诚敬畏的心来写草原、牧区和牧区人情风物的澄澈与美好。面对自然环境、资源和气候条件的恶化现状,河源地区的牧民们经历了纠结与彷徨,最终为了当下时代和后辈子孙们的福祉,他们忍痛割舍了自己与土地、自然和传统生活方式的联系,毅然搬迁出草原。小说描写了牧民们淳朴、善良和宽厚的品性,摹写了他们勇敢尝试新生活的勇气和爱心。最终尘归尘,土归土,大自然的归于大自然,从而以休养生息的方式让涵养河源的土地和草原丰沛滋润。
《青海日报》(2022年12月16日 第10版:副刊)